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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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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女扶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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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(1/3)页
“这里是……九嶷山?”
一阵夜风吹来诡异的气息。
裴沐站在山脚, 举头望见沉默不言的青山。
青山如屏,一星灯火也无;万籁俱寂,虫鸟不鸣。招摇三星悬在山尖, 放着冷冷的锐光,成了唯一的光源。
梧桐树遍植山中, 硕大的叶片掩映着无数壁虎脚似的梧桐果;果叶相撞, 在夜风中簌簌着。
裴灵趴在她头顶, 累得吐舌头直喘气:“阿沐……呼呼,这里, 不对劲……阴森森。”
“是啊, 不太对。”
裴沐观察够了,便往山中走去:“九嶷山是无怀部的重要据点, 他们不可能抛弃这里。”
九嶷山中, 有舜的陵墓。舜是二百余年前的轩辕古国的帝王, 而扶桑部就以其后裔自居,称自己为轩辕的继承人。
但扶桑部南迁已久, 九嶷山被无怀部占据近百年。这件事向来被扶桑部引以为耻, 也是南北不和的重要因素之一。
更不用说,九嶷山地处交通要地,以险峻之势据守北部千里平原。
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传承意义而言, 九嶷山都是绝不会被舍弃的地方。
现在,这里却俨然是一片阴森冷寂。
“有瘴气。”
裴沐忽然停下来。她闭上眼睛, 侧耳倾听。
青藤杖凭空悬浮,如指南车一般自行转动,最后指向了山林深处的某个方向。
“有人在施术, 是不祥的术。瘴气的源头……与神木之心的位置一致。”
青藤杖散发清气,清出一条细细的小径。裴沐跟随其后, 身影渐渐被泛着暗紫的黑雾淹没。
来者不善,但似乎并没有阻碍裴沐前路的意思。
正相反,污秽的瘴气一路相引,与邀请无异。
“阿沐,我,有点害怕……”
裴沐脚步不停,轻声安慰:“别怕,我会护着你。如果有危险,你就赶快逃跑,不要管我。”
小姑娘却忽然生气了,揪住裴沐的头发:“不!不跑!和阿沐,同生共死!”
她还学会一个复杂的四字词语了。
裴沐啼笑皆非,却是温柔地应了一声。
“阿灵。”
“阿沐!”
“对不起。”
“为什么,道歉?”小姑娘趴在裴沐脑袋上,把脸探下去,倒着看她。
“大祭司险些害了你性命,我……却还是想要救他。”
裴灵歪头想了一会儿:“这个,有什么不对?阿沐,一直想救他。想做什么,就去做。我想跟阿沐一起,就一起。”
她稚嫩的声音单纯快乐,没有任何阴影。
裴沐禁不住笑了。她感叹道:“还是女孩子更好啊。”
“更好,更好!”裴灵觉得这是在夸她,便喜滋滋地飞起来,原地绕了个圈,又赶忙重新趴下,睡在了裴沐微卷的头发上。
山林间的瘴气非常古怪。
裴沐看似在平地上行走,四周草木却毫无变化,更没有任何上升的坡度。
但当她再一次停下脚步时,四周却倏然一空。
再回头,她已经身处山顶,四下是沉沉的夜色,和无声无息的山林。
她已经来到了九嶷山的最高处。
前方终于有一处山丘起伏,最上方长着一颗枝叶葳蕤的大树。这树木姿态舒展,通身却诡异地透出黑气,本该清灵明亮的气息也变得一片混浊。
树枝伸展的模样,甚至很像无数双死前苦苦挣扎的干枯手爪,如一声声沉默的凄厉嚎叫。
那竟分明是一棵被瘴气污染了的神木!
“无怀部的神木被污染了……难怪,先前在战场时,我便觉得奇怪,无怀部的祭司再弱,也不至于被我轻易连杀七人。”
裴沐眯了眯眼。她正要继续往前,却突然停下了步伐。
青藤杖后退,飞回她手中。
淡蓝风力盘旋而起,聚集成球,又猛地向四周散射开去。
哗啦――!
像是有巨大的鱼一个用力摆尾。
星光忽而亮起,空荡荡的四周……也忽然出现了无数闪亮的银色蛛丝。
不,那不是蛛丝。
而是透明的、坚韧无比的线。
无数的线密密麻麻交织成网,横亘在裴沐与神木之间,好似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。
银网之上,又处处裹着密密麻麻的枯骨。他们似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分布,都保持着向天挣扎的模样,神情惊恐扭、肢体扭曲。
从身上的服饰来看,这都是无怀部的人。
“真可惜……只要再走一步,你就会在这万骨迷障阵中粉身碎骨,只给姜月章留几点血滴碎肉。”
“那这没有法子,你这阵布得太粗糙,我实在不能装没看见。”
裴沐收回目光,望向树下。方才还空无一人的树下,出现了一个裹着暗红长袍的女人。她兜帽后垂,长发散落,形容枯槁,神色勉强平静,眼神却如淬毒。
夜风吹得密密麻麻的尸体轻轻摇晃。这么轻,大概血肉都被吸收了。
裴沐古怪地看着女人:“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在动手之前就把自己人全杀了的敌人。”
“……你懂什么!”女人的表情猛地波动了一下,“这些人,这些人通通该死……他们该死,姜月章该死,世上所有男人……都该死!”
裴沐摇了摇头:“我不是来这里同你争论的。我要的东西在哪里?”
女人收敛了她的愤怒,尽管她已经用手指在树木表面抓出几道发黑的痕迹。
她再伸手望树上一探,半颗散发着淡彩光芒的神木之心便出现在她手中。
“我知道自己赢不过你。”女人出乎意料地直白,眼中的怨恨也没有丝毫隐藏,“神木之心,我可以给你。但是……我要亲眼看见你做出选择。”
“选择?”裴沐思索片刻,“选择让你怎么死?这,似乎不大好意思。”
女人:“……”
“少废话!”她厉声道,“将仙花种子拿出来,我要看看……看看姜月章唯一重视的人,如何流血而亡!”
种子……
隔着重重死亡的影子,裴沐端详着女人怨毒的脸。她敲敲青藤杖顶端;一粒外表普通的种子从玉石中飞出,落入她的掌心。
“原来这种子是你给的……是你同朱雀有联系?”
女人想说什么,却忽然弯腰咳嗽;大片暗红的血液洒落在地,被土地迅速吸收。沉沉的祭司衣袍也遮掩不住她突出的脊椎骨。
这俨然是个命不久矣、怨毒又绝望的人。
这种人最危险,因为他们不被灾难打倒,反而将灾难当作养料,最后必然焚向他们憎恨的对象,也不会犹豫焚尽无辜。
“朱雀祭司……是少有的好人。”女人慢慢直起腰,哑声说了一句,“裴沐,我算到了你……我知道你也是女人。”
“像你这样巫力深厚,还足够聪明、足够幸运到能扮作男人的女人……最可恶!”
她眼神如针,往裴沐刺来。
“我和两位姊妹,空有卜算天赋而没有巫力护身,只能任人欺负,被凌虐,被当个稀奇又不祥的玩意儿随意玩弄……而你,想必和那些男人一样,站在旁边,看着我们这种人受苦……!”
“选吧!”她说,“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,究竟愿不愿意为了姜月章而流干自己的血?不管哪一个选择――我都感到快慰!”
她神经质地笑起来,仿佛透过自己的语言,已然见到了那尚未发生的未来情景。
裴沐静静听她说完。或说,听她发泄完。
她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如何当上无怀部的祭司的,也不知道她具体经历了什么。但她知道,女人刚才杀死了无数人,形容凄厉怨毒又可悲,可她心中喷薄的愤怒与怨恨,竟只能在死前朝敌人倾诉。
这应当是一种倾诉。
“我为你和你的姊妹感到难过。但是,我也不能就这样任你摆弄。”
裴沐压住体内的阵痛,面上平静如稳定的云层。她抬手一抛,青藤杖便自行飞出;只轻轻一绕,淡蓝清风就切断银丝网。
砰砰砰――
枯骨跌落,丝线断裂。
女人抱着神木之心,愣愣地望着这一幕。
“你,你怎么会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她慌乱后退,又咳嗽不已,而且因为慌乱而咳得更厉害,连惨白的面色都变为一片潮红。
“你还是太小看我,也太小看姜月章了。妄想凭借这些阻拦我们,无异于用羽毛迎击狂风。”
女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,成了山顶唯一的响动。
裴沐走到她面前,蹲下来。
女人掩着唇,惨淡一笑:“我不行,我还是不行……哪怕付出生命,也不行……”
她的年岁不算很大,至少从骨相看,绝不超过二十八岁。但若看她干枯的肌肤、裂开又愈合的伤疤、一条条的皱纹,恍然又会觉得这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妇人。
“你要杀我……就动手吧……但我绝不会主动把东西给你……”
女人闭上眼,等待着死亡,或许还有死亡前的折磨的降临。她对这些祭司的手段太熟悉了,熟悉到连恐惧都麻木了。
然而……
温暖柔软的触感,落在了她的头上。
女人迟钝了片刻,愣愣地睁开眼。眼前除了无尽的夜色和层叠的枯骨,便是这位扶桑祭司的面容。
“你耗尽心血窥探天机,本也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女人忽然才注意到,原来这个人的容貌很漂亮,也很特别……好似凌厉锋刃上开了一朵柔美的鲜花。
她说:“我送你去个清净无人、安全舒适的地方吧。我并不了解你的遭遇,但至少我能帮你安心地渡过最后的时间。”
“什么,你……”
女人真正愣住了。
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神情……从未见过,有哪个祭司会露出这样的神情。
这样怜惜又平和的微笑。
她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,混浊的眼珠微微颤抖着,用凶狠掩去了迷茫。她让自己咬牙切齿、沉浸在仇恨中;她死死盯着她,决意找出她的虚伪、邪恶。
她要和这个人拼命,要同归于尽……
突然,女人的目光凝聚在了裴沐的手腕上。
就是她抚摸她头发的那只手。这只纤细的手腕上,挂着一枚桃木手链,还有一串,一串……
“这个……这个!”
女人突然丢了刚才还重视无比的神木之心,用鸡爪般枯萎的双手紧紧攥住裴沐的手腕。她粗糙的指尖颤抖着抚过那串靛蓝色的、略有些陈旧却还是很精致的编织手链。
“你从哪里来的这个,哪里?!”
就像回光返照一样,刚才还气息奄奄的女人,陡然成了一只狂怒的老虎。她用虚弱的手死死钳着裴沐的手腕,一双血红的眼睛像憎恨,又像隐隐的哀求。
“你从哪里来的这个?难道是将她们……不不,你是女人……”
裴沐再一次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。
她神情沉静:“这是阿谷给我的。她约有十六岁了,是扶桑的女奴,跟一位祭司的女儿生活在一起,那孩子对她很好。最近……她遇到了很不好的事,但她活下来了。”
“我帮了她一些,所以她送了我这个。”
女人茫然地看着她。渐渐地,她不知不觉松了手。
两行泪水跌落下来。
“那一定,一定是我最小的妹妹……是阿鸢,是阿鸢……她被掳走的时候还那么小,我以为她死了,但她活下来了,活下来了……”
就像用尽了所有力气,女人跌倒在地,捂脸痛哭。
她一边哭,一边咳血;凄惨的形状,却又带着断断续续的笑。
“活下来了,她活下来了……”
她哭了一会儿,气息慢慢虚弱下去。
裴沐想扶她,却被她拍开了手。
“我……不会让姜月章的人碰我……”
女人勉力抬头,直勾勾盯着裴沐:“你帮了阿鸢,我知道你一定帮了她很多,我们这一脉有教导……对于恩人才会送出这样的手链。”
她一边咳嗽,一边竭力站了起来。
“我……会帮那孩子报答你。但是,我不愿意帮助姜月章。”女人费力地说,“反正我也快死了……有什么问题,你尽管问,我不会瞒你。”
裴沐蹲在地上,抬头看她:“你真的不愿意去一个秀美安宁的地方么?再慢一些,我怕就来不及了。”
“哼。”
女人发出一声气音,眼神忽地流露出一种骄傲,这让她枯槁的面容陡然多了几分熠熠的光彩。
“你们这些有巫力的人,总是这样自负……我这万骨迷障阵十分神奇,能迷乱时间。”她显出了一点得意,那得意让她看上去竟有有点天真了,“从你抵达九嶷山到现在,不过花费一瞬……急什么?”
裴沐真心实意地惊讶了:“这的确很了不起。你真厉害,这样的手段应该传下去。”
“我也这样……”
女人的眼神亮起来一瞬,又黯淡下去。
她别过头,重新变得冷硬且不耐。
“不要说废话。”她冷冷地说,“你到底有没有要问的?”
裴沐想了想:“我怎么才能让种子发芽开花?说是用血液浇灌,可人失血一多就会死,哪可能自己把血液全部抽出。”
“是只有蕴含巫力的女人的血才能浇灌。”对方依然别着头,“将种子放在伤口上,它自己会吸食血液,不必再管。”
“噢,那是十分方便。”裴沐欣慰地点了点头。
沉默了片刻,女人回头瞪她:“你就不怕?”
裴沐认真想了想:“痛吗?”
“……没有痛感。”
“那就不怕。”
女人动了动唇角。她好像想问什么,最后还是打住了。
女人靠在神木树干上,慢慢滑落在地。她低低地咳嗽着。
她已经连咳嗽声都变得低而虚弱;刚才的情绪爆发,又消耗了她为仅剩不多的生命力。
“我们这一脉……”
她忽然开口。
“我们这一脉,听说……也是天神的后裔……”
“想来,不是什么厉害的天神罢,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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