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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上海.卷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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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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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挺举让到沙发上,“你来得好,我正要使人请你呢。”

  “有好消息?”挺举盯住他。

  合义苦笑一声:“这个辰光,哪有什么好消息。我催促蔡大人给南京挂电话,蔡大人接通两江总督张大人,把事体一一禀报,求张大人救市。张大人问哪能个救法,蔡大人问我,我说,有两个办法,一是动用大清银行上海分行的库银,二是准许我们以官方名义向洋人银行贷款。”

  “张大人哪能讲哩?”

  “张大人讲,大清银行是国库,即使动用一两银子,也须奏请朝廷,由王爷御批。至于以官方名义向洋人贷款,这也超出他这个总督的权限。”

  “唉,”挺举眉头拧起,“若是绕这么一大圈下来,一切就都迟了。”

  “是哩。”合义接道,“我对张大人讲,眼下救市,尚可救,因为洋人不过是卷走了市面上的闲散银两,危机只在钱业。如果拖延,沪上钱业撑不下去,必定崩塌。沪上钱业崩塌,就将波及全国,那辰光,危及的将是各行各业,损失十倍于此。张大人听我把事体讲得介严重,当即向王爷并度支部发去奏电。”

  “朝廷可有回复?”

  “唉,”合义长叹一声,“急病人,慢郎中啊。火不烧到圆明园,朝廷里就不会有人着急。张大人吩咐我们各守本分,慢慢候旨。见蔡大人放下电话,我请教咋办,蔡大人让我候旨。刚巧有人约他到医院看望丁大人,蔡大人顾不上我,匆匆去了。”

  “丁大人怎样了?”挺举急问。

  “说是不打紧。”合义应道,“我到医院望过他,可卫兵守得严,不让进。挺举呀,我这心里有点儿乱,你筹备一下,拟个章程,我约会汇丰银行,先探个路,待旨意下来,好让他们尽快放款!”

  “好消息呢。”挺举压低声音,“不瞒祝叔,鲁叔撑不住了。小储户挤兑,鲁叔立等十万两银子救场。若是朝廷真能担保贷出银子,鲁叔就好有个解释,暂求储户宽限几日。”

  “唉,”合义又是一叹,“挺举呀,你有所不知,情势远比我们料想的严重。”

  “哦?”

  “不瞒你讲,事体一出来,我就赶到道台府求助,蔡大人答应暂先挪用庚子赔银二百万两。庚子赔款为各地上缴的厘金和税银,征来后存放***银行,等年底移交给洋人。大清银行只存不贷,这些款项一直是死钱。后来,袁道台奏请两江总督张大人,张大人奏请朝廷,老佛爷御批,允准此款活动生息,交给上海道台掌管。袁大人与老爷子近,这几年就把款子放到润丰源了。”

  “有多少?”

  “单是今年就有两百万,加上往年结余,总数不下三百万两。”

  “太好了。如果这笔款子能够动用,就能顾个眼前急。”

  “问题就在这儿。离开道台府,我赶到润丰源追问此银,锦莱这才告诉我,早被他挪用了。挺举呀,润丰源的窟窿怕是更大哩。还有善义源,我推测,日子想必⋯⋯唉,不讲这些了。眼下看来,茂升救不得,因为润丰源不能倒啊。润丰源在各地有银号三十多家,一旦倒闭,后果不堪设想!”

  挺举脸色变了。

  合义拿起电话,拨打:“喂,是电话局吗?请接汇丰银行⋯⋯汇丰银行吗?我是上海商务总会,祝合义⋯⋯是,是总理。我有事体求见你们大班,能否约见⋯⋯是哩,很急⋯⋯什么?今日没空?明日如何⋯⋯好吧,那就大后日吧⋯⋯上午十一时?好!”

  “祝叔,”挺举起身,“我得先回去,把这消息告诉鲁叔。无论如何,得让鲁叔有个盼,否则,他就撑不下去了。”

  “好哩。”合义送行,“你可告诉俊逸,就说是我说的,没有过不去的坎,只要商务总会在,只要四明公所不解散,只要我祝合义还活着,就不会扔下他不管!”

  鲁俊逸跳下黄包车,走进院门,步履沉重,一步一步地穿过前院,挪上楼梯。

  俊逸推开书房,走进去,闷闷地坐在书桌前,两手抱头。

  “俊逸,”齐伯提着一只热水壶走进书房,冲好两杯茶,摆在几案上,“来,喝杯茶。”

  齐伯的脸上带着笑,语调温和,带着磁性。俊逸抬头,回他一个笑,拉开抽屉,摸出一包茶,起身过来,在茶案前坐下。

  齐伯笑笑,拿出炭炉,点上火,引燃炭块,将热水壶放上,又拿来茶具。

  水沸了。

  俊逸泡茶。

  “俊逸,”齐伯笑得很慈祥,如同父亲在安慰受伤的孩子,“看样子,款子筹得并不顺心。”

  “十万两呀⋯⋯眼下能够说话的只有真金白银!”俊逸苦笑,“现在终于明白当年胡雪岩要过的关了。想想也是活该,贪心不足蛇吞象,我不听挺举的不说,竟然连您老的话也没放在心上,终于落到今朝这步田地!”

  “甭说这些了。明朝的事,你甭出面,让挺举顶上去,向储户解释一下,就说你到外地筹款去了,暂先拖延几日。”

  “齐伯呀,”俊逸一脸苦相,“俊逸自到上海滩,说话从来没打过折扣,如果说谎,以后怎么立足呢?再说,拖多久呢?眼下辰光,甭说是上海滩,纵使江浙,都没有大宗的钱了。前些日子,谁手里有十万两银子而不买橡皮股票,就一定是个傻瓜。”

  齐伯嘴唇动了几动,又合上了。

  “还有,”俊逸不无痛苦地捂住两眼,“茂升的窟窿远不止这十万两,我还拆借了润丰源三十万两,在汇丰银行抵押了三十万两,还有不知多少庄票流入了洋人银行,洋人嗜血,放不过我的!”

  齐伯显然没有想到事情如此严重,微笑的面孔渐渐僵住,端茶的手颤抖了。

  “瑶儿在家吗?”俊逸松开捂脸的手,看向齐伯。

  “一直躺在床上,不吃也不喝,想是让秋红气坏了!”

  俊逸缓缓起身,一步一步地走出门,步下楼梯。

  齐伯关上房门,跟在身后。

  闺房里,碧瑶一动不动地躺着。

  俊逸走进,挪到床边。

  碧瑶仍旧没动。

  俊逸在床沿上坐下,伸手抚在碧瑶头上。

  碧瑶忽地坐起,两眼痴呆,盯住他。

  俊逸揽住她,抱在怀里。

  碧瑶挣脱,痴痴地盯住他,如同盯住一个陌生人。

  俊逸两眼含泪:“瑶儿⋯⋯”

  “阿爸,我们真的没钱了吗?”碧瑶冷不丁爆出一句。

  “是哩,”俊逸点头,“阿爸破产了,我们⋯⋯什么也没有了。”

  “我们这房子⋯⋯也没有了吗?”

  俊逸点头。

  碧瑶低下头去,呜呜哭起来。

  俊逸再次揽过她。

  碧瑶没再挣脱,不无惊惧地抱紧了他。

  时光凝滞。

  陡然,碧瑶似是想起什么,抬起头,声音激动:“阿爸,我们没有破产,我们有钱!”

  “瑶儿,”俊逸更紧地搂住她,语气伤感,“阿爸⋯⋯真的没钱了!”

  “阿爸没有,我有!”

  俊逸盯住她:“哦?”

  “是晓迪!”碧瑶由于激动而脸色潮红,“晓迪有钱,他有许多许多的钱!”

  “哦?”俊逸惊愕,“他有多少?”

  “十万两!”

  “你⋯⋯”俊逸大张着口,“哪能晓得的?”

  “我亲眼看到的,是张支票,装在他最里面的袋袋里,上面写着‘汇丰银行’几个字,那些英文我在学校里学过,全都认识!”

  俊逸长吸一口气,眼前浮出顺安下意识地掏钱并改作挠痒痒的动作,一丝冷光掠过心头。

  “阿爸,”碧瑶略作迟疑,“我⋯⋯我还要告诉你一桩事体,我必须嫁给晓迪,我晓得你不同意,可⋯⋯我必须嫁给他,我没有别的选择!”

  俊逸咬紧嘴唇,身子微微发颤。

  “阿爸?”

  俊逸面孔扭曲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,手捂在胸口上。

  “阿爸,你怎么了?”

  俊逸勉强压住火气,挤出个笑:“没⋯⋯没什么,阿爸⋯⋯没什么!”

  碧瑶抱住他的脖子:“阿爸,你⋯⋯答应我吧,答应我嫁给晓迪!”

  俊逸紧紧搂住她,泪水流出:“瑶儿,你⋯⋯你⋯⋯”

  碧瑶声音发嗲:“阿爸⋯⋯”

  俊逸颤声,心里一阵剧痛:“瑶儿,你⋯⋯你不能嫁给他啊!”

  碧瑶震惊:“阿爸?”

  “瑶儿,你⋯⋯”俊逸忍住钻心的剧痛,“你的事体阿爸全都晓得了,可⋯⋯许多事体你不晓得,阿爸⋯⋯只能告诉你,你⋯⋯不能嫁给傅晓迪!”

  碧瑶面孔扭曲:“你想让我嫁给啥人?是伍挺举吗?”

  “是哩。”

  碧瑶一把推开俊逸,噌地跳到床下,颤着手指向俊逸,声嘶力竭:“阿爸,我这也告诉你,我死也不会嫁给姓伍的,我生是傅晓迪的人,死是傅晓迪的鬼,我⋯⋯我⋯⋯我这就寻他去!”说着,穿上鞋子,一扭身,飞跑下楼。

  俊逸一动没动。

  听着碧瑶渐去渐远的脚步声,俊逸的泪水哗哗流出。

  当挺举回到鲁家时,俊逸已经平静下来,盘腿坐在他的茶案前面,两眼微闭。

  挺举在对面蒲团上坐下:“鲁叔,有个好消息。”

  “是吗?”俊逸淡淡一笑,斟给他一杯茶。

  “我刚从祝叔那儿回来,祝叔已经将钱业危势上报给蔡大人,蔡大人上报给两江总督张大人,张大人电奏度支部并王爷,由道台府担保向洋人银行借款。只要这笔款子借回来⋯⋯”挺举顿住话头,目光鼓励地看向鲁俊逸。

  “太好了!”俊逸又是淡淡一笑,看向墙壁,指着上面的双叟画,“帮个忙,把那幅画摘下来!”

  挺举移来凳子,站上去,小心翼翼地摘下画框,拿鸡毛掸子拂掉灰尘,毕恭毕敬地摆到几案上。

  “谢谢,”俊逸指向对面,“坐。”

  挺举坐下。

  俊逸凝视那画,良久,苦笑一声:“这屋里最值钱的东西,当是这幅画了!”

  “是吗?”挺举回了个笑,“能值多少钱?”

  “要是遇到识货的买家,它可换到十万两银子!”

  “是吗?”挺举心头一凛,“没想到这东西介值钱!”

  “是哩。”俊逸淡淡地说,“其实,你们老伍家早就是个富翁。”

  “鲁叔,”挺举再次苦笑,“甭绕圈子了,您想卖它,卖掉就是了。”

  “鲁叔⋯⋯还没有混到去卖别人家的画的辰光!”

  挺举一脸惊愕:“鲁叔何出此话?画是您的,您想卖就卖,这⋯⋯”

  “你误解鲁叔了。还有你爸!”

  “鲁叔?”

  “挺举呀,”俊逸语重心长,“鲁叔走到这地步,就没有什么要瞒你的了。我与你爸,是真正的要好,我能猜透他,他也能猜透我。鲁叔看透科举了,他却迷在科举上。鲁叔跟他打赌,无非是想破去他的那层茧,让他跟我一道做生意,不想他却是一根筋哪。不瞒你讲,那年我回去,招摇摆阔,根本不是与他赌气,是为上海生意上的事体,是做局给他们看的。这桩事体,你可以去问老潘。”

  挺举情不自禁地“哦”出一声,两眼更紧地盯住俊逸。

  “废除科举的事体,我回家之前就晓得了。我高兴呀,因为我总算可以破掉他的茧了。那次回家,我的实意是想把他请到上海,让他与我一起做生意。有你阿爸在我身边,我可省去不少心哪!”

  挺举再次“哦”出一声。

  “真没想到,事体后来会⋯⋯”俊逸苦笑一声,摇头,“不讲这些了。这幅画是你家的,我收下它,不是贪图它,是想破去他的茧,也包括你的。你爸的茧他自己破了,你的茧这也破了,这幅画也就失去用场了。”

  挺举缓缓跪下,泪下如雨:“鲁叔,我⋯⋯我和阿爸⋯⋯错⋯⋯错怪你了!”

  俊逸苦笑一声,摆手:“错怪不错怪,一切都已过去了,不必再提。这幅画,鲁叔今朝正式还你!”

  “这⋯⋯”

  “收起来吧。”

  挺举卷起画,搁在一边,正襟坐下。

  “除去这幅画,鲁叔还有一事相求!”

  “鲁叔,有啥事体尽管吩咐,我一定尽力。”

  “我求你娶下碧瑶!”

  挺举震惊:“鲁叔?”

  “对不起,鲁叔难为你了!”

  “鲁叔,”挺举抬起头,直视他的眼睛,语气坚决,“其他事体好说,只这桩事体,恕挺举不能从命!”

  俊逸缓缓起身,绕过茶案,走到挺举跟前,扑通跪下。

  挺举傻了。

  “挺举呀,”俊逸泪出,“鲁叔没钱了,鲁叔走投无路了。鲁叔没有什么好顾念的,只有这个瑶儿放心不下。瑶儿虽说任性,有点儿小脾气,可她是个好姑娘。鲁叔这⋯⋯这就把她托付给你了!”

  挺举总算反应过来,起身拉他。

  俊逸不肯起来。

  挺举跪下来,泣道:“鲁叔,您⋯⋯哪能这样哩?快起来吧,小侄求您了!”

  “你不应下,鲁叔就不起来!”

  “鲁叔呀,小侄⋯⋯应⋯⋯应不下啊,鲁叔⋯⋯”

  俊逸抬起泪眼,盯住他:“挺举,是不是因为甫顺安?”

  “不全是!”

  “那⋯⋯是你不喜欢瑶儿?”

  “也不是。”

  俊逸沉思片刻:“是你有人了?”

  挺举点头:“是哩。”

  “是麦小姐吗?”

  挺举摇头。

  “那⋯⋯”俊逸怔了,“是啥人?能否讲给鲁叔?”

  挺举抿紧嘴唇。

  “挺举,到这辰光了,没有什么好隐瞒的。她是谁?告诉鲁叔!”

  挺举仍旧不说话。

  “是老家的人吗?”

  挺举摇头。

  “她⋯⋯就在此地?”

  挺举点头。

  俊逸怔了:“介大个事体,你哪能只字不吐呢?是鲁叔哪儿对不住你⋯⋯”顿住。

  “鲁叔,我⋯⋯我⋯⋯”

  “好了,”俊逸摆手,“甭说了。告诉鲁叔,你跟她订婚没?”

  挺举摇头。

  俊逸长出一口气:“没有订婚,就不作数。”

  挺举急了:“鲁叔,可⋯⋯”

  “她是何人?家住何处?是何门第?”

  “好吧,”挺举一咬牙,和盘托出,“鲁叔,我不瞒您。她叫小荔子,是⋯⋯是那个占卦的老阿公的孙女,我⋯⋯喜欢她!是真的喜欢!”

  “你喜欢她什么?”

  “不晓得。她⋯⋯是我的克星,我⋯⋯我一见她就⋯⋯”

  “是哩,”听到“克星”二字,俊逸怅然有顷,好似回到过去,“当年遇到瑶儿她妈,我就跟你现在一样。她⋯⋯喜欢你不?”

  “喜欢。”

  “她告诉你她喜欢你了?”

  “没有。”

  “那⋯⋯你怎么晓得她喜欢你?”

  “我晓得她喜欢,她⋯⋯”挺举不再讲了。

  俊逸两手抱头,两行泪水缓缓流下。

  “鲁叔,”挺举劝道,“听我一句,小姐欢喜晓迪,晓迪也欢喜小姐,这是一桩好事体,你就⋯⋯想开点儿吧!”

  “挺举呀,你⋯⋯”俊逸声音哽咽,“唉,鲁叔⋯⋯哪能对你讲呢?”

  “鲁叔只管讲。您讲出来,我们⋯⋯好商量⋯⋯”

  俊逸低下头去,双手捂在眼上,良久,抬起头,松开手,顺势抹去泪水,苦笑一声:“挺举,这桩事体甭再提了。”摆手,“去吧,鲁叔⋯⋯想静一静⋯⋯”说着,两眼闭合。

  挺举迟疑一下,起身,拱手:“鲁叔,您多保重,把事体看开些。至于那笔钱,您不必忧心,我来想办法!”

  “谢你了。”

  挺举转身走出,脚步沉重。

  “慢!”俊逸叫住他。

  挺举站住。

  “拿走你的画!”

  挺举盯住画。

  挺举的耳边响起俊逸的声音:“要是遇到好买家,它可换十万两银子!”眼珠子猛地一亮,不由自主地伸进口袋,摸出丁大人不久前赠给他的念珠。

  “鲁叔,”挺举回转身,拿起画,“画我就拿走了!”

  俊逸摆手:“去吧。”

  “哦,对了,”挺举刚走几步,又拐回来,“祝叔托我告诉您:没有过不去的坎,只要商务总会在,只要四明公所不解散,只要我祝合义还活着,就不会扔下他不管!”

  俊逸捂住脸,再次摆手。

  挺举缓缓转身,下楼。

  丁大人出院了。

  陈炯的三枪均未射中要害,造成伤害的是腹部的那粒子弹,但它在穿越丁大人厚厚的官袍及脂肪之后,如同长了眼,刚好从重要脏器的空隙里穿过,冲断一段小肠子后,窝在一处肥油里。对于精于外科手术的英国医生来说,取出子弹、修复肠子根本不是难事,手术台上不到两个小时就轻松完成了。

  丁大人住院,西人医院如临大敌,清**的兵丁严密盘查,丁大人的病房驻守着几道护卫,如夫人更是寸步不离。然而,对于百务缠身的丁大人来说,住院如同坐监,一天也不想多住,伤口尚未拆线,就吩咐如夫人安排出院。如夫人问过医生,确定没有大碍,便吩咐打道回府,将书房改造成病房,将丁大人安顿下来,每天接送医生复查伤口,换药消炎。

  丁府门前戒备森严。

  得知丁大人回府,各路权贵纷至沓来,从中午到黄昏,丁府门前车水马龙,各种车辆络绎不绝,形成拥堵。

  所有权贵全被侍卫长挡在门外。权贵们无奈,只好一个接一个地跪在地上朝府内叩拜,再献上礼品,拱手退走。

  挺举远远地站着,看着这场热闹。

  天色昏黑,前来探访的权贵终于少了。挺举走向大门,照例被侍卫拦住。

  挺举出示念珠,有人叫出侍卫长。

  侍卫长认出伍挺举,验过念珠,敬个军礼:“伍议董,请问有何事体?”

  挺举拱手:“在下求见丁大人,烦请官长禀报!”

  “伍议董稍候!”侍卫长拿念珠进府,直入后花园书房。

  “老爷,商务总会的伍议董持此物求见!”侍卫长双手呈上念珠。

  丁大人躺在榻上,两眼微闭。

  如夫人坐他身边,手中拿着一张外文报纸,显然在为他讲解报上的内容。

  “去,”如夫人没接念珠,指向门口,沉脸冲侍卫长道,“告诉那个姓伍的,滚得越远越好!因为他,老爷方才遭此横祸,老身这还没有寻他算账呢,他倒是有脸登门?”

  侍卫长转身欲走,丁大人咳嗽一声,对如夫人:“拿念珠来!”

  如夫人怔了一下,接过念珠,双手奉上。

  丁大人接过,放在手里转动起来。

  侍卫长躬身侍立。

  丁大人转动一时,口中出来一个声音:“让他进来!”

  侍卫长应过,疾步走到大门外,向伍挺举招手。

  挺举跟侍卫长直入书房,叩拜:“晚辈伍挺举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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